天色阴霾,路旁“哗哗”的水流如泻,放眼望去,街上几乎没人。报的气温是十二摄氏度,比昨天下降了二十度。西伯利亚的寒流来的真是时候,但愿能多持续几天,直到期末考试结束。
丁丁趴在客厅的窗前看风,妈妈和爸爸去照婚纱摄影,把他留在了姥姥家。对此,丁丁十二分地想不通,他不顾被训斥的危险,又跑去找小姨。
“小姨,他们照结婚照为什么不带我?”
“因为他们结婚的时候没有你。”
“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有我了。”
“他们现在已经回到六年前了,六年前确实没有你。”
“他们怎么回去的?”
“沿着时间隧道。”
“时间隧道是什么?”
“说了你也不懂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不懂!”
“文盲都不懂。”
丁丁气得说不出话,跑去厨房跟姥姥告状。夏心玉正关着厨门房在精心整制一只鸭子,不加水,只加作料和酱油干烧,烧出的鸭子滋味独特浓厚。丁丁推开厨房门,还没开口,姥姥已连声道:“出去!出去玩!厨房空气不好!”
丁丁只好走开,满屋转了一圈,还是没有意思,又跑去找小姨:“小姨,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很快。”晓冰头也不抬。
“很快是什么时候?”
“我宣布,从现在起,不跟一米以下的未成年人对话。”晓冰以书挡脸,拒丁丁以千里之外。
电话铃声响了,丁丁仗着身手灵活,抢先冲到客厅,按了电话的免提:“谁呀?”
“请找夏晓冰。”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。
晓冰走过来。丁丁眼睛盯着她,等她走近,走到跟前就要伸手拿电话时,突然冲电话说声“她不在!”一下子按死了电话。
打电话的是沈五一。他的女友一直站在他身边。他不想瞒她,他就是想以这种方式通知她:他们的关系已经完了。
“是不是对我也腻了,”女友盯着他道:“又想换一个了?”
“是。”沈五一简短地道,不明白女人到这时为什么总不愿意识趣。他与女人的交往原则是合得来就合,合不来就散,事先就说清楚,她们也满口答应。交往中他严守游戏规则,交易公平,决不坑人。他明白她们看中的就是他的钱,这每每使他心中厌恶,不得不以频繁的更换方式来激起一点新鲜感,好像一个被过于丰盛的食物破坏了食欲而又仍然渴望食欲的人一样,惟一的办法就是多多改变食物的品种花样。
女友哭着跑开了,沈五一动也不动。
那边,晓冰没接到电话,气得大叫:“妈妈,你看丁丁呀!”
夏心玉闻声过来,问明情况后先训丁丁:“丁丁以后不许胡闹!”接着又训晓冰,“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较劲,你也真行。”
晓冰无可奈何地看着丁丁:“我是真服了我姐了!”
正闹着呢,门开了,晓雪回来了,丁丁大叫着扑了上去:“妈妈!”
晓冰也兴奋地连声发问:“怎么样?……哎呀,腮红太重了,他们给抹的?……怎么样嘛!”
晓雪快步向卫生间走去,边走边用手掌擦着脸上的腮红。
“钟锐呢,怎么没一块回来?”夏心玉跟晓雪来到卫生间。
“啊嚏——”刚要洗脸的晓雪打了个大大的喷嚏,接着就喷嚏不断!对于妈妈的询问,她只能摇头作答。
“晓冰,去熬点姜汤!”夏心玉说。
借着喷嚏的掩护,晓雪痛苦的泪水滚滚而下……
那天晚上给钟锐打了电话后,晓雪就抓紧时间做晚饭,不管在外面吃没吃过饭,钟锐回到家总要再吃一顿。他不抽烟不喝酒,惟一的嗜好是美食,并认为哪里的饭菜也不如家里的好。饭做好后,钟锐也到家了,她赶紧迎出去,拿拖鞋端茶水竭尽殷勤。钟锐也连声道谢无比客气。
这殷勤这客气是他们每次大吵之后重新和好的必然节目。
吃完饭,晓雪步子轻快地擦桌子扫地刷锅洗碗。电视开着,儿子和丈夫在客厅里玩儿,“叽叽喳喳”的尖嫩童声里夹杂着成年男子的低沉嗓音,家里充满生气和暖意。一个女人拥有了这些还求什么呢?晓雪想。以后再不能跟他闹了,有话好好说,晓雪又想。(二十四)
《牵手》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